代词属性
算了是我
很难确定使徒是否有痛觉，假使他们没有。
“它们”。
类比对象是昆虫，人类认定它们没有痛觉。那么用长长的大头针将独角仙钉在硬纸板上，看着它灵活摆动的节肢永远停在一个姿势上。标本不会自行宣告生前遭受的痛苦。标本叫不出来，也可能它们一开始就没有发声器官。标本安安静静，浑身笼罩着暂停的死亡，观众想见不到这些油亮甲虫一一被穿透刹那的痛苦。我听不到，也许它们扭动挣扎只是为了扭动挣扎，不是出于痛苦。也许它们弄出声响，只是翅膀自行震动。没有什么原因，它们动作只是因为人施以动作。也许渚薰暗中只是一团蜃气，是有实体的电光露水梦幻泡影，有形恰似无形，血不过是血，伤口不构成伤口，你杀了他，他感激你。
它或者他动作，目的是邀请你用伤口证明他不存在，证明他的血是假的，证明他的痛他本人感受不到而作为执行者的碇真嗣要千百倍感痛。碇真嗣穿过渚薰的死获得无数痛苦，渚薰本人确实存在吗？也许渚薰暗中什么也不是。当你在光亮的地方看他，你看到的只是大写的“假象”两个字。当他从你的手中零零碎碎掉在水里，你获得自己的痛苦。你不知道他是否痛苦，他遗容安详带笑，你不知道他是否痛苦。你明明知道自己所杀非人，但你不确定非人是否没有感觉。
你不知道。他爱你吗？你不知道。他像是在说谎。你不知道。你的手是干净的，只是捏断什么东西时收紧的阻力和皮肤崩裂的触感还在。他最后不愿多说，好像他是真正的卫道士，它们全部是背负传道授业使命的圣人，它们穿过人类加诸的苦难以无知觉状态摆脱肉身抵达人类无法想见的境地。他独自存在时是“他”，与同类并称时是“它们”。他到底是他还是它？
你不关心其他“它们”，它们不似你之族类。他看上去完全是人类，他话语轻柔，他不吝对你的赞美。你不知道他不是你之族类。你一定爱上了他。也许它向你请求死亡确实是请求自由，也许它流下的是血，却逃遁翻转变形成你头发中凝结的汗水。连带执行死刑的时间也被头尾相衔铸成莫比乌斯环，你柔顺地循环着每一轮痛苦，滑进滑出，永远忘记自己曾经活着。这时，你变成他。那个它不复存在了，你变成了新的他。让发生过的事再一次发生，消去所有声响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呼喊。你要静静地听那寂静里走秒的过程，你没料到他说了大半的谎话，然后你下定决心，你合拢双手用力捏碎核按钮。
可是你又一次从恶梦中惊醒，如鲠在喉的是，你不知道他的笑是不是意味着它的痛苦。你替它背负额外的痛苦，如此你成为你自己。碇真嗣想不明白渚薰到底是谁，碇真嗣永远以最痛苦的紧握抓住它然后得到自己的痛苦。
非人有痛觉吗？
